理论研究|破产重整一般程序、影响、重组、预重整区别

一提到破产，人们可能立即会联想到“资不抵债”的悲惨境遇，其实破产程序中有区分破产清算和破产重整，与破产清算不同的是，破产重整更注重“起死回生”，是我国破产法制度下对仍有重整价值企业的一项拯救制度。

基于该核心目的，破产重整与破产清算从流程到制度设计有诸多不同，本文旨在概括梳理破产重整流程规定，以及破产重整过程中的特色制度，以期增进诸位读者们对我国破产重整制度的了解。破产重整流程大致如下：

01

向人民法院提重整申请

除了债权人和债务人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出对债务人破产重整申请外，出资额占债务人注册资本十分之一以上的出资人也可以在破产清算受理后、宣告破产前向人民法院申请重整。另外，根据法律规定，国务院金融监督管理机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出对金融机构进行破产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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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由人民法院审查是否符合重整条件

经人民法院审查后，对于不符合重整条件的债务人，人民法院宣告破产，进入清算程序。对于符合重整条件的，人民法院将裁定债务人重整并予以公告。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现行法律中并未对“重整条件”作出明确规定，根据以往的司法实践经验，债务人是否“符合重整条件”主要是审查核查债务人重整的可行性和企业被挽救的可能性。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在债务人被法院裁定重整前，特别是上市公司作为债务人的，债务人一般都会在裁定作出前向人民法院提交一份重整可行性报告，该报告是判断债务人是否具备重整价值和重整可行性的一项重要材料。报告中，债务人需要向人民法院全面地说明重整的必要性、重整可行性和预计债务清偿计划等内容。在重整的必要性层面，债务人可以结合经营活动陷入困境的原因、持续盈利能力分析等进行阐述。在关于重整的可行性层面，债务人可以从自身的资产状况是否良好、技术工艺是否先进、产品是否具有市场竞争力、行业是否具有发展前景，再结合国家行业利好政策以及主要债权人重整意愿和职工维稳情况等多角度展开论证。针对上市公司，还要特别关注“不逃废债务，公平对待同一顺位债权人”的基本原则，结合现金清偿、以股抵债、留债展期等多种情况手段设计清偿债务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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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重整期间的特别规定

（一）如何确定重整期间？

重整期间从人民法院裁定债务人重整之日起起算。重整期间的结束时间即重整程序终止的时间，重整程序终止的情况主要有以下几种：

1. 在重整期间，债务人的经营状况和财产状况继续恶化、缺乏挽救的可能性或者债务人有欺诈、恶意减少企业财产、无理拖延或者其他显著不利于债权人的行为或者由于债务人的行为致使管理人无法执行职务的；

2. 债务人或者管理人未按期提出重整计划草案的；

3. 人民法院裁定终止重整计划草案的；

4. 重整计划草案未获得通过且没有得到人民法院批准的；

5. 已通过的重整计划草案未获得人民法院批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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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整期间的特殊规定

1、管理财产和营业事务

重整期间，由管理人或符合条件的债务人管理债务人的财产和营业事务。债务人自行管理财产和营业事务的，仍受管理人监督，管理人发现债务人存在损害债权人利益的行为或者其他不适宜自行管理的其他情形的，可以申请人民法院作出终止债务人自行管理的决定。管理人负责管理财产和营业事务的，可以聘任债务人的经营管理人员负责营业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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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担保权暂停行使

根据《企业破产法》规定，在重整期间，对债务人特定财产享有的担保权应暂停行使。法律也同时规定了破产重整中担保物权的恢复行使，即在担保物权暂停行使期间，担保物权人根据《企业破产法》第75条规定向人民法院请求恢复行使担保物权的，人民法院应当审查并作出相应裁定，若人民法院经审查认为，虽然担保物有损坏或者价值明显减少可能，但管理人（或自行管理的债务人）有证据证明担保物是重整所必需，并且提供与减少价值相应的担保或补偿的，人民法院应裁定不予批准恢复行使担保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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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整期间的取回权

根据法律规定，权利人在重整期间取回被债务人合法占有的财产的，应当符合事先约定的条件。也就是说，如果人民法院裁定债务人重整后，双方当事人事先约定的条件成就时，权利人自然可以取回该财产；如果最终重整不成功从而进入破产清算程序，权利人可以根据破产法规定行使取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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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资人等有关行为的限制

在重整期间，债务人的出资人不得请求投资收益分配。债务人的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未经人民法院同意也不得向第三人转让其持有的债务人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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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重整计划

重整计划是整个破产重整工作的重中之重，重整计划本质上来说是由债务人或管理人制定的，以维持债务人继续营业、谋求债务人复兴为目的，以清理债权债务为主要内容的多方协议。重整计划是债务人、债权人和其他利害关系人在协商基础上就债务清偿和企业拯救作出的系统安排。一个重整计划从“孕育”到“出生”需经过以下过程：

1、提出重整计划草案

重整计划草案应在人民法院裁定债务人重整之日起六个月提交。若有正当理由的，人民法院可以裁定延期三个月。重整计划草案的重点在于债务重组和营业整合两方面内容，应当包括债务人的经营方案、债权受偿方案、重整计划的执行期限和监督期限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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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整计划草案表决的分组表决

分组表决是指，依据不同的债权性质进行分组，然后由各组对重整计划草案进行讨论表决。分组表决通过将同一类别的债权人集中于同一组进行讨论和投票表决，将具有相同利益的债权人集中起来，防止具有类似利益的债权人侵害其他债权人，把矛盾限定在特定的群体内部，以高度的利益相关性提升妥协的可能性，更有利于保障重整计划的实施。

分组表决时应当公平对待同一表决组成员，并遵守《企业破产法》规定的清偿顺序，对有财产担保的债权和职工债权给予优先保护和保障公平清偿。

分组表决一般实行双重多数表决制，即出席会议的同一表决组的债权人过半数同意重整计划草案，并且其所代表的债权额占该组债权总额的三分之二以上的，即为该组通过重整计划草案，各表决组均通过重整计划草案时，重整计划即为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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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整计划的通过和批准

基于鼓励重整的基本态度，法律规定若部分表决组未通过重整计划草案的，债务人或管理人可以同未通过重整计划草案的表决组协商，该表决组可以在协商后再表决一次。此外，法律还规定，即便分组表决未通过重整草案，若符合《企业破产法》第八十七情形的，经债务人或管理人申请，人民法院可以强制批准，该制度称为重整计划的强制批准制度。

论起重整计划的强制批准制度，不得不提被誉为上市公司破产重组第一案的天颐科技重组。该案是新《企业破产法》施行后司法裁定上市公司破产重组并在重大资产重组后恢复上市第一起案例。天颐科技重组方案结合了司法裁定破产重组、定向增发、重大资产重组和股权分置改革等内容，具有很强的典型意义和特殊性，在破产程序和重整程序衔接、司法裁定和行政监管权力介入以及原债权人和股东利益保护方面都为后来者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

该案案情为：

天颐科技连续三年亏损，公司产生严重的债务危机，公司股票于2007年5月被上海证券交易所实施暂停上市。同年8月份，湖北省荆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天颐科技进入破产重整程序并于10月批准了天颐科技管理人提交的重整计划草案。同年11月20日，荆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下达民事裁定书，终结对天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破产重整程序。按照重整计划减免的债务，天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不再承担清偿责任。根据重整计划，天颐科技主要战略投资者福建三安集团有限公司通过竞拍成为第一大股东。2008年2月，天颐科技向三安电子非公开发行股份，购买三安电子LED类经营性资产实施重大资产重组。在分组表决天颐科技的重整计划草案过程中，债权人不认可这一重整计划能实现债权人利益，对重整计划草案中天颐科技资产评估价值客观公允性不予认可，但人民法院以担保债权“未受到实质性损害”及“普通债权所获得的清偿比例，不低于其在重整计划草案被提请批准时按照破产清算程序所能获得的清偿比例”为条件，强制批准了天颐科技重整计划草案。

4、重整计划的执行

重整计划草案被法院批准后，重整计划即对所有债权人具有约束力。考虑到债务人对公司经营情况的了解，法律规定重整计划由债务人负责执行、由管理人负责监督。该制度安排很好地平衡了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各方利益，更有利于保障重整计划的顺利执行。但在实践中，也不乏债务人采取变卖公司财产、转移债务的方式获取非法利益、而管理人也未能妥善履行其监督管理义务的情形。因此，作为债权人，除了积极向人民法院推荐合适的管理人，并时时督促管理人工作外，债权人也可以积极协助人民法院寻找合适的战略投资人，并且可以充分利用表决权这一筹码，促使投资人尽快作出支付清偿资金的承诺，以保障债权人自身利益。总而言之，债权人若想通过破产重整挽救几乎“摇摇欲坠”的债权，必定不能仅申报债权等着拿钱，也必须对破产重整过程中的诸多细节“上心且用心”，合理合法地争取和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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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破产法》关于“未到期的债权，在破产申请受理时视为到期”的规定，债权人有权据此以到期债权的债权人身份申报债权；

根据《破产法》关于“附利息的债权自破产申请受理时起停止计息”的规定，以及根据《破产法解释(三)》关于“破产申请受理后，债务人欠缴款项产生的滞纳金，包括债务人未履行生效法律文书应当加倍支付的迟延利息和劳动保险金的滞纳金，债权人作为破产债权申报的，人民法院不予确认”的规定，无论是合同约定的利息、还是司法判决确定的加倍迟延利息、还是法定的滞纳金等，均停止计息，并不计入债权数额申报；

根据《破产法》第四十七条规定，该类债权的债权人可以申报。但在表决权方面，据《破产法》第五十九条第二款，“债权尚未确定的债权人，除人民法院能够为其行使表决权而临时确定债权额的外，不得行使表决权”，如果法院不予临时确定债权额，该类债权人不享有重整表决权。

2.3对于破产重整受理日后的保全解除，破产重整失败后怎么办？

根据《破产法解释（二）》的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至破产宣告前裁定驳回破产申请，或者依据《破产法》第一百零八条的规定裁定终结破产程序的，应当及时通知原已采取保全措施并已依法解除保全措施的单位按照原保全顺位恢复相关保全措施；在已依法解除保全的单位恢复保全措施或者表示不再恢复之前，受理破产申请的人民法院不得解除对债务人财产的保全措施。”故破产重整失败后，其他法院应当按照原保全顺位恢复相关保全措施，确保保全顺位不因重整而出现重整终结后的保全前后冲突。

对未决诉讼（仲裁）、拟提起诉讼（仲裁）的债权人的影响

1、对于未决诉讼（诉讼中、或仲裁中），破产重整受理日后，根据《破产法》关于“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已经开始而尚未终结的有关债务人的民事诉讼或者仲裁应当中止；在管理人接管债务人的财产后，该诉讼或者仲裁继续进行”的规定，未决诉讼可以一边申报债权（可能面临没有表决权的局面），一边待管理人接管财产后申请恢复审理，待取得生效文书确定的债权后，即取得债权人会议表决权，享有对重整方案进行表决的权利。

2、对于破产重整受理日后，债权人拟新提起的诉讼（仲裁），《破产法》明确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有关债务人的民事诉讼，只能向受理破产申请的人民法院提起”。五

对债务人的股东、高管的影响

1、股东出资自动到期

破产重整受理日后，债务人的出资人尚未完全履行出资义务的，管理人应当要求该出资人缴纳所认缴的出资，而不受出资期限的限制，即股东出资自动到期。

2、股东负有出资、及返还抽逃的出资本息义务

《破产法解释（二）》还规定：

2.1“管理人代表债务人提起诉讼，主张出资人向债务人依法缴付未履行的出资或者返还抽逃的出资本息，出资人以认缴出资尚未届至公司章程规定的缴纳期限或者违反出资义务已经超过诉讼时效为由抗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2.2“管理人依据公司法的相关规定代表债务人提起诉讼，主张公司的发起人和负有监督股东履行出资义务的董事、高级管理人员，或者协助抽逃出资的其他股东、董事、高级管理人员、实际控制人等，对股东违反出资义务或者抽逃出资承担相应责任，并将财产归入债务人财产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进而为管理人主张债务人股东履行出资义务、及返还抽逃本息提供了法律依据。

3、对于股东分配权、及高管转股的限制

在重整期间，债务人的出资人不得请求投资收益分配。同时，《破产法》明确规定“在重整期间，债务人的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不得向第三人转让其持有的债务人的股权（经人民法院同意的除外）”。故破产重整受理日后，《破产法》对股东分配权、及高管转股进行了明确的限制。

对债务人的债权诉讼时效影响

1、根据《破产法解释（二）》的规定，“债务人对外享有债权的诉讼时效，自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之日起中断。债务人无正当理由未对其到期债权及时行使权利，导致其对外债权在破产申请受理前一年内超过诉讼时效期间的，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之日起重新计算上述债权的诉讼时效期间。”即破产重整受理日后，债务人的债权产生诉讼时效中断、重新起算诉讼时效的法律效力。

2、对于债务人的债权在破产申请受理前一年内超过诉讼时效期间的，法律产生补计诉讼时效周期的法律效力，从而确定了债务人的次债务人不得以此主张诉讼时效抗辩、丧失胜诉权的抗辩的权利义务关系。

1.1《破产法》第十六条明确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债务人对个别债权人的债务清偿无效。”

1.2对于破产重整受理日前六个月的个别清偿，《破产法》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前六个月内，债务人有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并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或者明显缺乏清偿能力的情形，仍对个别债权人进行清偿的，管理人有权请求人民法院予以撤销”，《破产法》确定了“破产受理后的个别债务清偿无效、破产申请前六个月内满足法定情形有权撤销”的债务人资产保有制度。

2.1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债务人的债务人、财产持有人应当向管理人清偿债务或者交付财产，而不能向债务人的债权人进行清偿或交付、或受让相关债权然后进行法定抵销（不产生债权和债务抵销的法律后果）。

2.2对于债务人的次债务人或、财产持有人故意违反前款内容向债务人清偿债务或者交付财产，使债权人受到损失的，不免除其清偿债务或者交付财产的义务，债务人的次债务人的清偿债务仍继续负有向管理人清偿债务或者交付财产的义务。